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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星

   第一章 长眠处

  

   当尼泽利亚的血色月亮高高悬在正上空的时候,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无声地爬上了脊梁。

  

   这种恐惧无端而生,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尽管我天生就是个怕黑又怕鬼的胆小鬼,还有点傻傻的,但姑且还是分得清的,那种畏惧,是全然不同的另一种情感。

  

   是一种远比寻常恐惧感更加深邃的...源自于骨血、本能的东西。

  

   “这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我打着哆嗦和旁边的人说了句,眼前忽然晃过一道令我战栗的影子。

  

   一旁生得五大三粗的男子嚷嚷着:“什么东西,小屁孩要是干不了这活儿就赶紧回家吃奶去吧!”

  

   另有人接口道:“可不是嘿,这小丫头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这年头连塔尔山的小鼻涕虫都能当符文法师了吗?”

  

   那接话的男人干瘦得像是从哪个荒冢里爬出来的食尸鬼,皮包骨头的,只是浑浊的老眼里透出些光采来,证明他不是个死物。

  

   四周一片哄笑起来。

  

   “都是些惹人厌的家伙...”我心想。

  

   头埋得低低的,抽了两下鼻子,从后脑蔓延到身前的一条被泥土沾得有些灰扑扑的蓝色大麻花辫颤了颤。

  

   我把鼻梁上的大圆眼镜推了推,镜片下有水蓝色的神秘符文光华涌动。

  

   这是支小队,来到尼泽利亚这片失落的地下遗迹,正是为了探寻其中的奥秘。

  

   我正是受雇佣而来的人员,作为一名身高不过一米五的小女孩,我自个也晓得,我的相貌显然没法和传闻中强大的而神秘的符文法师匹配,再加上自小就在老师那里苦修魔法,几乎是足不出户,自然也没法说些什么有信用的话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我也不是没提过自己的恩师——“塞壬之声”伊伦娜的名号,但小队的其他人对此只是抱以嘲笑,这实在太令人沮丧了!是以从认识这群身上缠着股惹人厌的土腥味,大老粗一般的家伙开始,我就打定主意要装成个哑巴了。

  

   有时候沉默是最有效的反击,这次也并不例外。

  

   见我只是把头埋下去,自顾自地进行着古代文字的破译,一众人嘻哈了几句也就自讨没趣地接着忙活了。

  

   而专注于工作的我,则双眼一眨不眨地,干巴巴盯着面前扭曲到让外行人一见便要头疼的那些符号。

  

   这是古代文字,是远在许多许多年前,在泰拉瑞亚这片大陆还未有人类存在之前的时代流传的文字。

  

   泰拉瑞亚地域宽广,其上繁衍着的智慧生命不计其数,种类亦是难以估量,也因此,这种文字有着许多别称,其中,最为传奇的称呼莫过于——神代符文。

  

   传说那是神明之间流通的文字,其上蕴含着能量,每个符号,都相当于一个魔法。

  

   而将这些神秘强大的东西加以学习,理解,并运用起来的,就是符文法师。

  

   每个符文法师都是古文字的专家,与上古有关的东西,总是少不了她们的登场。

  

   只是入这行当就像是攀一座很高很高的山,路上漫长枯燥不说,还伴随危险,再加上感受符文的过程很看天分,符文法师随着时代的变迁,愈来愈少,到零代三千多年的如今,整片大陆上的符文法师,不过几万而已。

  

   而我也是被自己的那位不着调的导师给擅自抛下了,未曾涉世的我从来都只是被当成假冒符文法师的江湖骗子,只能在冒险家协会随便接些讨伐魔物之类的活计,一边赚钱一边四处旅行着。

  

   这次难得接到了我感兴趣的委托——探索位于尼泽利亚的古代遗迹。

  

   先抛开那诱人的、远超平常接到的讨伐任务十倍的七百金币,光是古代遗迹这一条,就足以拨动我心底那些兴奋的弦。

  

   拿到委托单的时候,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连迈向前台的脚步都有些发抖了。

  

   只可惜——

  

   我被同行者们嘲笑着,那股兴奋劲儿被久久压抑在心底,最终还被泼了盆冷水——在我来到期盼已久的目的地的时候。

  

   这里分明就是片荒地,哪里有什么古代遗迹,只有些荒原的狼嗥和呜咽的风声罢了!

  

   我苦着脸说来错了地方,谁知那些同行的家伙居然变本加厉地嘲笑我,然后当着我的面,开始挖起了地!

  

   这下我懂了,为什么他们身上老是萦绕着一股惹人厌的土腥味,还有些还带着点奇怪的味道,像是发了霉。

  

   原来竟是靠挖土吃饭的么!

  

   这些人似乎都水平颇高,用的那些工具我见都没怎见过,没多大会功夫,竟然就捣腾出偌大一个巨坑。

  

   那坑洞约有两人多深,面积有寻常一个工会大小,且还在不断扩大。

  

   我晓得他们大约是在试探,在找与那遗迹有关的线索,但碍于目前还轮不到我出场,再加上本来我也不怎么想帮这些家伙,就索性一直在旁看着了。

  

   这一看就是好久,久到我坐在自己用魔法造出来的小椅子上,捧着本书都睡着了不知多久,才被人很不客气的拍醒。

  

   “喂!我们的‘骗子之声’小姐,快把你那贵气收收吧,该干活啦!”一个胖叔叔揶揄地嚷嚷着,也许是因为刚睡醒,我觉得那声音格外的大,格外的刺耳。

  

   在心里不满地抱怨了下,我抬起了有些沉重的小屁股,站直身体,伸了个懒腰。

  

   “唔...睡得有点不舒服,下次把造物换成躺椅好了。”小声嘀咕着,身下流水做成的华丽雕花椅子倏然崩溃,化成了一小滩水。

  

   我平日里最爱这些戏法,特别是水滑梯和流水化形,实在是好玩极了,只是旁边的那些人似乎不大高兴,一个个都瞪着我,像是要把我吞了。

  

   我歪了歪脑袋,一挥手在空中写下两个符号:“大叔,你们也想玩吗?”

  

   水蓝的符号迅速扭曲、变大、再扭曲、再变大,最终在三秒之内变作了一条细窄的长河。

  

   那是我的杰作——滑梯的中央是星空般的深蓝,期间点着些五颜六色的光;再边缘些又是水流的湛蓝了,是一种可以让人忘却忧愁的颜色,里面掩藏着些斑斓的海星,就是不怎么好吃;最外圈则缀着白色的水花,在猩红的月色中也闪烁着不输白日的快活气。

  

   我一马当先冲在前头,身子一跃就坐上了水滑梯,振臂高呼着从地面七拐八拐地滑进了遗迹下头。

  

   空气中还回荡着我轻快的呼喊声:“我的滑梯,可~好玩啦!”

  

   也许是我像是郊游一般的心态让他们倍感不爽,在接受了一路的注目礼之后,我落了地,周围几个人都看着我,还说了些不怎么好听的话。

  

   但到底还是工作要紧,这一趟的人皆是拿了钱要办事的,他们虽然恼我,但姑且还是要同我共事的。

  

   几人一同进入了发掘出来的遗迹大门。

  

   临进场的时候,我还刻意观察了一番,这大门上雕着的几个符号,正是再常见不过的七元素——地火水风光暗...慢着,大陆不是讲的六元素吗,哪里来的第七个?!

  

   随即我想到,寻常都是以光暗为尊,这两个符号要记在上面的,那这拱门上的,最正中的元素是..?

  

   我瞧着那个符号,脑袋有点发晕,但最终也没能看出什么来,它的存在明显在我的认知之外,是我未曾知晓的古代文字。

  

   晃了晃脑袋,我随着前面几人一同进了遗迹。

  

   里面又是一番奇异光景,不知是什么做的东西在头顶上亮着,洒下一片刺目的红,在长长的甬道中晃眼极了,让人倍感烦躁。

  

   而在那不详的光映衬之下,隐隐约约,能捡到墙上有什么东西,像是一幅幅画,绵连在一起,让我想到曾经在市镇上见过的连环画。

  

   “这又是什么布置?真是讨厌..”我一面埋怨那灯光太过昏暗,颜色选得也很烦人,在心里鄙夷着这东西的设计者,一面又用手指画了个照明用的咒文。

  

   可我想要就着手上的蓝光去看方才在血色光辉中若隐若现的壁画时,却惊讶的发现,那儿除了冰冷的墙壁,分明什么都没有!

  

   我一下子惊得一身冷汗,寒意爬上脊背,脑袋里电一般划过某种想法——

  

   指尖一划,先前的文字缓缓消失在空气中,手上的光也熄灭了,四周又一次陷入了那红惨惨的境地,视线一下子模糊了许多。

  

   然而,借着那幽幽的、似能勾起人无限疯狂的血光,我分明瞧见,旁边的墙壁上,正印着一幅幅壁画......

  

   上面描绘叙述的,大抵是一群人,正其乐融融地生活着的场景。

  

   只是这地方既是不曾有人类存在的上古遗迹,又怎么会有人的壁画?

  

   我再定睛瞧去,发现其上许多人都生得...不大一般。

  

   有的背生双翼、有的头戴光环、有的犬头人身......大致瞧来竟没几个常人!

  

   难不成这些就是古代的所谓神明?

  

   那时间太过久远,零代往前,这三千多年前的事就是书上也鲜有记载,大多是猜测,我自是未曾亲眼见过,如今看到这壁画上的,难免有些吃惊。

  

   我暗忖:“原来神与人长得也没什么不同,甚至有的还更丑些。”

  

   这念头甫一出来,吓了我一跳,心道可千万别怪罪我冒犯,对怪力乱神之说,我向来是信的,且怕得紧,若真是惹了哪个丑八怪神明不开心,指不定我要被埋在这破地儿哩。

  

   我可不要那样,好没趣,也没个好吃的,怎有人愿意留在这地方!

  

   往前走了些,壁画变了模样,从天上掉下来许多个球,拖着长长的尾巴,看来应该是有什么火球一般从天而降,我不由得好奇起来,期待起了后面的内容。

  

   一连走了许多步,我见着那火球落地以后,从里面出来什么东西,俱都是些狰狞的怪物,为首十几个人形极为漂亮,其中又以一人最甚。

  

   那些怪物我之所以称其“狰狞”,实在是它们生得太不安分,显然是些个屠戮机器,浑身上下都是武器,有的生着六只八只手臂,上面尖刺利刃密布,有的长着张大嘴,里面獠牙生得密密麻麻交错纵横,显然也是个凶神,我将那些妖魔的构造反复观察,恍惚觉得它们像极了虫子!

  

   分明是放大版、大杀器版本的虫子!

  

   这时我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我先前见那些神都像个小人儿,不过半个指头大,还以为是群像所以画得小了些,然而这几幅描述天外来客的画上,最小的一只也有一整个指头大!

  

   难不成这画,主体并非神明,反倒是那些个古怪的天外来客?

  

   我一副接一副地看下去,心也愈来愈凉。

  

   那些天外来客,对着地上的神明们,进行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对,屠杀,在各种传说里被百般称颂的神明之流,竟被一边倒的屠戮。

  

   特别是那个生得极美的,教我这个还未成人的女生看了都要眼睛发直的,似乎是它们领导者的女人,只一抬手间,就迸射出百万华光,向来伏尸百万亦不在话下。

  

   而画中也确实如此,她的脚下遍布尸体,鲜血汇成了河流,在红惨惨的光芒下仿佛活了起来,在我面前汩汩流淌着,而那之上,更有一双猩红的眸子,像是活的一般,正直勾勾瞪着我,令我毛骨悚然,连连退了几步。

  

   我本以为我会就此靠在甬道的墙上,却不想我身后骤然一空,竟然跌了一跤!

  

   紧跟着坠落感的后面,屁股传来一阵剧痛。

  

   我“哎哟”了一声,叫道:“好痛!”同时暗自心惊,这甬道不过一臂宽度,怎么我竟还能摔这么大一个屁股墩儿的?

  

   面前正对着的墙上多了只人头瞧着我,我见到那是同行的几人之一,心里念叨了一句还算有点良心,好歹没直接不管我。

  

   却看他往我后头望了望,又耸了耸鼻子,我正寻思着一破墙有什么好看、好闻的,蓦地心里就打了个突。

  

   他探头过来的时候,脑袋上面和外面红惨惨的地方分明形成了一个不同的明暗对比,我再定睛瞧了四周一圈,赫然发现,我摔倒的地方,竟然是个凹进去的墙洞——!

  

   我只觉脊背凉得可怕,腾地一下跳将起来,脑袋瓜猛地撞上这傻子的下巴颏!

  

   天地混沌,洪荒初开,洸地一声,我这整只小脑袋瓜都有点麻麻的。

  

   我讪讪地和他对视,然后在他几欲喷火的目光中讪讪地从他身侧挪开身子,又讪讪地绕了大半圈出来。

  

   我顺着刚才那二傻子的目光往我摔倒的方向一看,心中顿时惊为天人,只见那原本面普通的,被上头红色光芒笼罩的墙壁,不知何时,竟多出个黑黝黝的大洞,里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重的黑暗,倒活像是先前壁画上那只巨口怪物,只是里面没有尖牙利齿罢了。

  

   正当我被这奇异的景象吸引的当儿,我忽然感觉到有几道不善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顺势瞧去,发现几个同行的正死盯着我,目光里多是埋怨的意味。

  

   大抵是不爽我冒冒失失的在这里乱碰吧,这有些遗迹机关遍布、凶险非常,稍有不慎就可能丢掉小命,这我都是晓得的。

  

   只是——

  

   “嘿嘿..”我尴尬地笑了笑:“各路英雄豪杰,小妹妹我笨手笨脚的,但是说不定却反倒是阴差阳错给我们开了条活路哩,我也是先前被那破灯晃得头晕,才不小心跌到这里,误触了机关发现暗道的。”

  

   “你们...不要见怪哈哈....”说完,我自知理亏,掐了个照明用的符文,径自带头往里走了几步,回身道:“你们不想站前头的话,由我带路也成,只是。。。”

  

   我话没说完,那被我顶了下巴的傻子开了口,声音粗犷,活像只熊:“可拉倒吧!让你这臭丫头片子走前头,俺们几条命都不够使的!”

  

   哎哟!我心道你也忒小瞧咱们,当年跟着老师学习,我可是专攻遗迹这块儿的!那些个机关异术,俱都记在脑子里啦!

  

   什么伏火、毒烟、机弩,什么燕子翻身投石问路,我哪有不晓得的!

  

   就是..就是...

  

   就是有时候,不好找......人嘛!有些时候,想找的东西反而找不到哩!

  

   然而这一回,我的那些知识,似乎真个儿不管用了。

  

   往前走了许久,直到四周的一切骤然变得开阔,我们都没遇到什么机关守卫,个中缘由实在是匪夷所思。

  

   按理说这上古遗迹,该是有些东西守着才对,怎么一路走来除了些壁画别个儿什么也没?

  

   看这四周,还有壁画所述,这里应是某个种族又或是所谓的神明之流曾经的聚居地,算是他们的城市吧。

  

   周围院墙林立,虽然都覆上了层土,且大多都残破不堪,却仍依稀可见当年繁华。

  

   亭台楼阁,房屋瓦舍,当年来看定是一片盛景,只可惜如今已然成了一片废墟。

  

   “难不成神明真是群居动物..?”我暗自腹诽着,一众人走走停停,在几个院子里看了几圈。

  

   只是什么有用的也没找见,整个城竟似乎都是空空如也的,我心说这神明也忒穷了些,起码留两个物件也成啊?然而转念一想,就算是留了些什么,这匆匆岁月飞驰而过,在名为时间的车辙下,如今也早该化为一捧尘土了罢。

  

   一行人脚步不停,移步换景之间,四周又变了模样。

  

   眼前矗立着的,是一座残破的宫殿。

  

   我们鱼贯而入,在宫殿的大门口,我又一次瞥见那个神秘的符号。

  

   半个代表光的金色太阳,半个代表暗的紫色月亮,这个符号就像是那两者硬生生拼到一起,整个字符透出股诡异、不和谐的感觉,令人脊背发凉。

  

   我越看着它,越是头疼。

  

   心里千方百计的猜测其中含义、想要弄懂它,却无论如何都弄不清楚,始终像是隔着层纱一般,看不真切。

  

   我心道要真让我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弄了这么个玩意膈应人,我非得好好治治她不可,忒惹人烦!

  

   而就在我驻足原地,去看那门上刻着的古代文字时,其余几人已然进去,我不好一直杵在外面,只好也跟着进去了。

  

   殿堂之内,赤红的火焰在几个灯座里安静的燃烧着,将整个大堂照得通亮。

  

   那跳动的火焰如血般鲜红,活像是一只只心脏,有节奏地晃着。

  

   灯座也恶趣味一般,装饰成骨手的模样,四周林立着的柱子,也俱都以骨架模样的东西做装饰,白骨织就出一张张大网,都在伸向高出的什么东西,像是在崇拜什么,又像是渴望获得什么。

  

   整个大殿装点的像是魔王的城堡,阴森可怕。

  

   而殿前立着一个台子,通体血色,镶着黑色花纹,黑色的痕迹构成一朵朵花,美的同时,分外渗人。

  

   因着那些花瓣,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人的手一般,虚拢着,显得阴森非常。

  

   台子上方,打开着一本书,乍看是书,细看却发现尽是翡翠般的石头堆砌,通体呈现晶莹的浅绿色,上缀着些以假乱真的藤蔓和白蔷薇,极富有生机。

  

   我凑近去瞧,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古代文字,整体破译起来可能需要些时间。

  

   我示意其他人稍安勿躁,低头仔细瞧着,开始搜肠刮肚起来。

  

   看着看着,渐渐觉得有些不自在,要说是怎么个不自在法...我也说不上来。

  

   我看得部分,上面只说,有一族生命,自诩为神,放言说族中供奉有神物,威能无限,引来“隐星虫族”觊觎,然后被这个什么虫族灭了族,后面就都是些赞颂女皇啊赞颂虫族的话了。

  

   像是什么“女皇大人冰雪之姿”啊,什么“女皇大人智谋超群”啊,什么“女皇大人武功盖世”啊之类之类的,三句不理女皇大人。

  

   看看,连“吾皇血瞳可悉万物”都出来了,忒中二病!

  

   等等?

  

   血瞳..血瞳....可不就是眼前这般,四周那一片红惨惨的模样吗?

  

   我忽地打了个激灵。

  

   先前来时,这殿里可不是这般模样的,这翡翠般的书上冒出来的,那可都是莹莹绿光,舒坦得紧,怎么现下这般红惨惨的了?

  

   我四处乱瞟,忽地抬头一望,便猛地打了个哆嗦。

  

   尼泽利亚的血色月亮,高高悬在正上空,恐惧悄然无声地爬上了我的背脊,我如先前那般所说,将我的疑虑说与旁人,却只遭来冷眼。

  

   只得,埋头继续解读完剩下的几句。

  

   我心思纷乱,看也只瞧了个大概,依稀分辨出其间含义,不由得心头发冷——

  

   虫族寿命长久,女皇更是不死之躯,然而没有充足的食物,便是无敌的女皇也难捱,于是隐星虫族在此处,遂女皇命令,冬——眠——

  

   最后那个字眼如洪钟一般,在我脑海中炸响。

  

   我晓得,我们,危险了。

  

  

  

  

  

   第二章 初相逢

  

   脑袋里一团乱麻,我只觉那阵最本源的恐惧被迅速放大、放大...只是几个呼吸间就膨胀起来,将我整个人灌得鼓鼓囊囊,一戳就要爆掉似的。

  

   此时此刻,我迫切地想要逃跑。

  

   这遗迹里的一切,都忒不对劲!

  

   阴森诡谲的布置、一路上从未遭逢机关守卫、记录屠杀的壁画、歌颂虫族的怪书、头顶正上空的血月......

  

   重重疑点拼凑在一起,我的脑海中猛地响起一声炸雷!

  

   此地分明是所地下遗迹,又怎么能..怎么能....瞧见尼泽利亚这素来诡异非常的血月的?

  

   我再把手中的照明符文朝上一甩,那字形变幻两下,径自往上头飘去,而我站在下头抻长了脖子,借着符文的光辉定睛往上头一看,好家伙——

  

   只见我们头顶上方,那殿堂的天花板之上,竟破了个大窟窿出来!

  

   只是那窟窿圆滑非常,分明不像是胡乱破坏出来的,倒像是..像是故意修成这般的?

  

   吃惊的同时,我一下将之联想为某种计时的工具,就像是日晷、沙漏之类的东西。

  

   那明晃晃的血月就挂在天上,在一片死寂的大殿中投下不详的影子,红惨惨的,让人恍惚间觉得自己就置身于那猩气浓重的血海之中,窒息、压抑到了极致。

  

   我的耳畔忽然响起吟游诗人的一支歌谣,那声音似有若无,安静的叙述,将遥远的传说娓娓道来:

  

   我从遥远的星上来,到不知多远的彼方去。

   我取下巨兽的骨头,记述遥远故乡的歌谣。

   我点燃文明的火焰,延续属于我们的文明。

   我从遥远的星上来,到不知多远的彼方去。

   谁知严寒悄然而至,无期的旅途被迫中止。

   尼泽利亚、尼泽利亚,愿你鲜红的明月笼罩。

  

   泰拉瑞亚的诗人多不胜数,他们大多是四处漂泊的旅者,会拨动竖琴或是其他的什么古怪玩意儿,唱出一段段诗歌。

  

   其中或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或是鲜有听闻的,而方才回荡在我耳边,大抵是后者,是我偶然在塔尔山的一间酒馆里吃着史莱姆果冻时,所听见的。

  

   我不敢把这支歌同眼下所在的这座遗迹联系起来。

  

   两者相差的年月实在太多太多,这遗迹是上古时期就有的,怎么会和人类的曲子有关?

  

   可是若说没有关系,也未免巧合太多,来自天外、突遇严寒、尼泽利亚、血月...

  

   脑子实在太乱,再也没法多想。

  

   烦躁和不安纠缠着,愈来愈盛,扎根在胸口里,眨眼间长成棵参天大树。

  

   “喂!”我朝同行的几人喊了一句:“这里真的很危险,这里是...”

  

   虽然我是很不喜欢这些大人,但好歹也是同事一场,要我眼睁睁看他们把小命交代在这里,还是不大可能,至少我得提醒他们一下。

  

   可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中一人打断了,他一边嚷嚷着,一边将我用力推开。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滚开,别打扰本大爷发财!”

  

   他这一下用了七八分力气,我体型本就小了些,猝不及防之下被他这么一推,立时便重心不稳,“哎哟”了一声,直接跌了一跤。

  

   这还不算完,因着这台子是立于一方拱起的地砖上面,四周都是阶梯,一级一级往下,直到和周围大殿齐平。我从那最高的地方摔下来,再加上那人推我时用力有些狠了,我竟然像个包子般,一路“哎哎哎”地滚了下去!

  

   那股巨力传来之后,我就只觉重心不稳,紧跟着天旋地转,再定睛看时才发现自己竟一下子摔出去老远,全身上下火辣辣得疼,眼前还有点冒金星,实在是难受极了。

  

   我心道这家伙也忒讨厌,好心警告他们,不听也就罢了,居然还推我这么一下,把我摔这么惨,还有没有天理啦!

  

   毁灭吧、赶紧的,我一边抱怨着,诅咒这家伙被穿成鱿鱼串儿,一边拍拍棕色考古袍子上的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哎,这袍子还是我花大价钱买的哩!七个金币呢!本来想传出来衬托下气氛的,就这么弄脏了也太可惜了,幸亏是土色的,稍微脏点应该看不大出来吧?

  

   这可是塔尔山上的咖啡羊才有的毛呢,不好洗的!

  

   真是的,臭大叔,这么急着死就赶紧死吧!我在心里愤愤地想着,抬头想要抱怨两句,却忽然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溅到脸上来了。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入手一片温热,有些黏滑。

  

   这是..?

  

   我心里打了个突。

  

   这熟悉的手感和气味,分明就是...人的血!

  

   目光再顺着石阶往上探去,在那上头的台子边上,赫然多出一道人影!

  

   那身影纤长消瘦,分明是个女人,再一想我们这一行里,分明就只有我一个小女孩,怎来的一个女人?!

  

   我吓得簌簌发抖,连忙想要找个地方猫起来,然而身子却像是着了魔一般,和我逃命的想法背道而驰,无论如何都想试图瞥见她的姿容,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变得极端缓慢,在视线逐渐对焦的这段时间,我仿佛是那即将遭受酷刑的死囚,心焦不已。

  

   然而无论我怎么挣扎,屠刀还是一点一点的、毫不留情的临近了,我的眼睛将那一幕清晰剥下来的同时,大脑已经将之深深铭刻在我的记忆中,使我再也忘却不掉那人的模样——

  

   她一身衣裙如同血染,上面缀着黑色的锁魂花,每个花瓣都像是伸出来的鬼手,缠绕在她的衣服上,弄得阴气森森的,却全然将她的魅力掩盖半分,那苍白的唇上染着点点刺目的红,整个人美得病态而充满恶质,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妖媚却危险。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她的一双眼睛鲜红欲滴,眼白里面养着猩红的眼珠,仿佛随时能涌出血来。

  

   我瞧见了,我都瞧了个一清二楚,包括她野兽般的竖瞳,亦包括她周身张牙舞爪的莹白色光洁触手。

  

   没道理瞧不见的,因为她的那些个触手上,分明正挂着几个男人的尸体,正往下滴答、滴答地淌着血。

  

   我自然是没胆子为了这些个不是很熟的人伸冤的,不如说全身的细胞都叫嚣着逃跑,我根本都生不起来别的心思。要不是如今吓得腿脚发软,急的都快尿出来,我早就拔腿开溜了。

  

   这破遗迹真不是人来的!怎么为了七百金币命都要搭这儿了,忒不划算、忒不划算!

  

   闭着眼睛,我一面后悔自己干嘛不继续接我的讨伐任务,偏生要来这丧门地界,一面求着漫天神佛保佑,让我的腿赶紧听点儿使唤。

  

   而就在我担惊受怕的这个节骨眼儿上,那台子边的狠角色斜斜睨了我一眼。

  

   我同她目光相交,霎时间亡魂直冒。

  

   透过她的眼睛,我跨越无尽的历史长河,“亲眼”见证了不知多少年前的杀戮。

  

   什么神明什么巨兽,在她面前统统不值一提,她仿佛死神的化身,无论是怎样的生命,只要她想杀,便杀了。

  

   我一下子清楚了自己的下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控制不住地抖。

  

   恍惚间我感觉冰凉的地面有点热乎乎的。

  

   下一秒,她的身影闪现至我面前,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不清楚她是不是真的在笑,因为她冷冰冰的脸上并无表情,只是那猩红如血的眸子里,分明颇有些玩味。

  

   她伸出一只手。

  

   我以为她要取我狗命,吓得赶紧手脚并用,爬远了些。

  

   她这下似乎更高兴了,嘴巴动了动,咧开一个僵硬的弧度。

  

   “光是看见我就吓得尿出来,要是摸摸你的脸,还不得...”她嗤笑,似乎是对我的恐慌感到好笑。

  

   我这才注意到,我先前屁股在的地方,分明有一滩水渍!再一想先前感受到的、身下的热意,我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是被她吓尿了!

  

   这下子,我可太委屈了,本来一条命栽在这里就够倒霉的了,现在居然、居然还要被弄成这样!

  

   所谓物极必反,情绪到了极致往往会爆发出来,致人疯狂。

  

   我当下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我一边哭嚷着你这个变态、坏女人,一边用藏在后面的手指画下一个个符文。

  

   第一个字符写下,螺号为引。

  

   空荡荡的宫殿中突兀地响起一声号角,像是用巨大的海螺吹出来的,声音低沉而可怖,回响在整个大厅中。

  

   第二个也勾勒完成,塞壬起声。

  

   隐约可以听见一个女人在哼歌,声音美妙动听极了,却又不太分明,如梦似幻一般,让人听不真切。

  

   待得第三个画好,聚水成兵。

  

   从地砖下、墙缝里、穹顶上、乃至于空气中,涌现出许许多多的水流,它们汇成形体,像是拥有了灵魂一般的,长成了一只只飞禽走兽的模样,对着那个女人发出无声的尖啸,示威着。

  

   那场面壮丽极了,无论看几次都看不厌。

  

   这可是老师教我的绝技,要是这招流水化形一派的最强技“塞壬之声”也不是她的对手,那我可真就只能做那案板上的可怜小鱼,任人宰割了。

  

   我想,即便不能成功好歹也能拖延点时间才是,到时候我就直接悄悄跑路,说什么也不能再留在这鬼地方!

  

   是以,我将那些化形出来的猛兽们召唤出来,就马上准备撤退了。

  

   我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生怕被敌人发现我的真实目的,而在确保那家伙被一只水做的大象遮挡住了视线的时候,我拔腿就往进来的殿门口跑。

  

   然而,无论我怎么狂奔,那威严狰狞的大门一点也没有变近的意思。

  

   就好像,我从未移动过一般。

  

   我再往脚下一看,却发现不知何时,我的身体已然悬在空中,两条腿只是在虚空中原地踏步罢了。

  

   我顿时毛骨悚然,这番腾空时若不去注意,竟然和在地面的感觉别无二致,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边传来笑声:“小家伙,你不会觉得,凭这种手段,就能从我眼前溜走吧?”

  

   我面色涨红:“这、这种手段怎么了!既然抓都给你抓到了,要杀要剐,悉、悉、悉听尊便!”

  

   反正横竖都是死了,那还不如来得痛快点,想来这女人肯定也是个极端恶毒的主儿,与其唯唯诺诺的狼狈求生, 不如大义凛然一点,死得还能帅一点。

  

   做足了心理准备,我索性也放开了,嘴里更加放肆了些,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我可告诉你,这些流水化形随着时间变化,还能愈来愈强,你再要放松警惕,可就要有大麻烦哩!”

  

   我所言非虚,流水化形最初成型的时候,战斗力并不十分可怕,但它们能持续吸收周围的水元素强化自身,只要施法者没有切断魔力供给,这种循环就会一直往复,给它们时间成长可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谁知那人反倒不屑地呵了一声。

  

   压箱底的大招被人如此瞧之不起,我自然很是生气,可还没等我接着嘴上逞强,我就见那女人身后张牙舞爪的东西倏地一闪,紧接着,我感知范围内,所有的魔力造物和我之间的联系就都被切断了。

   我心中大骇,吓得嘴巴大张着,却怎么也挤不出来半个字,脑袋里一下晃过那壁画上的女子,一招之间血流成河的场景。

  

   周围一地的水渍嘲笑着我方才的不自量力,那女人就那样踩在水里,冲我招了招手。

  

   一阵微不可查的力道包裹住我,我便见到她的身影开始在视线中逐渐放大。

  

   “什么大麻烦,我怎么没见到?”她慵懒地往后一躺,漆黑的王座从虚空中显现出来,托住了她的身体,而我这时注意到,不是她的身影变大了,而是我被拉扯到了她的面前。

  

   似乎有什么丝线一样的东西绑缚了我,让我不得不任由她摆布。

  

   女人就那样窝在王座上,一手随意地拄着脸,银发散披着,像是一片塞西莉亚花丛,覆在她身上,平添了些静谧柔和的气息。

  

   只是她那猩红的眸子里透着的,却尽是霸道和威严。

  

   我注意到她头上顶着一盏王冠,上面七颗宝石,闪烁着不同的色彩,最中央的是一种介于银色和灰色之间的色彩。

  

   她似乎注意到我在观察她,面色有些不悦。

  

   “谁允许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了?”她声音懒懒的,只是略略低着头,指头在拨弄王座上的扶手,像是百无聊赖地在把玩着上面的花纹。

  

   我刚想要收回打探的目光,距离却猛地被又一次拉近,近到这位女皇大人的呼吸都喷到了我身上,让我直打哆嗦。

  

   她一手揪起我的衣领,羊毛制的学者服被她拽得皱皱巴巴,扯出来很深的纹路。

  

   我听到她在我耳畔轻语,那声音像是最惑人的魅魔、亦如地狱中爬出来的杀神。

  

   “是不是欠调教了,嗯?”

  

  

  

   第三章 鱼水欢

  

   我打了个激灵,虽然不清楚她嘴里说的调教是何含义,但想来一定不是什么好词儿!我连忙把头摇晃得和拨浪鼓似的,心里一个劲儿地祈祷她能放过我。

  

   面前传来一声轻笑:“你这小家伙,刚才不是还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怎么一吓就蔫了?”

  

   我心道要是有个不知深浅的杀神近在咫尺,用一副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过来,搁谁谁不蔫啊。。

  

   祖宗你可快放了我吧,要杀要剐我都悉听尊便了,可别再折腾人了,我那小心脏哪里受得了啊。

  

   然而她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我,反而把身子往那漆黑王座上一靠,好整以暇地瞧着我。

  

   我不由在心里犯了嘀咕:这又是要弄什么花样儿?

  

   这时,她那只拄在鎏金扶手上的胳膊动了动,我的身体便立时有了自己想法一般的,脱离了我自己的控制。

  

   就像是她手上的布娃娃一般,被摆出来了个极端尴尬的姿势——两条腿弯曲着,胯间空门大开,形成一个M字的状态;胳膊也被扯到两旁,将整个身体完全暴露出来,毫无防备。

  

   尽管还穿着厚厚的学者服,但在此刻,我的安全感可以说是没有。

  

   这家伙,到底是想做些什么!?

  

   我努力想将头别开,至少可以逃离和她的对视,减轻一些那种难耐的恐惧,可她根本不让我如愿,我的身上各处似乎都被一种看不见的细丝给操纵、牢牢控制着,全然动弹不得。

  

   “你、你、你要做什么...”我试探性地开口问她,她却只是笑,我察觉她的笑容不怀好意极了,甚至还以一种说不出的态度审视着我的全身。

  

   我任她看了好一会儿,却也没有下文,被吊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我的心情也愈加烦躁不安起来。

  

   与我而言,这种场景,就仿佛是一个人头顶悬了把摇摇欲坠的剑,谁也不知道那剑什么时候就要掉下来,这人还偏生哪里也去不得,只能站在那里,瞧着那柄剑在自己头上晃晃悠悠的。

   讨厌,且是讨厌极了。

  

   “你还有完没——”

  

   “你的衣服,好碍事。”

  

   我不耐烦的话刚说出口,就被她一下子顶了回去,只见她手一挥,我顿觉一阵寒意袭来,身上的那些衣料竟然在霎时间变成了片片碎布!

  

   我再低头一看,几乎要晕过去,我心爱的学者服!还有搭配的打底裤和圆头皮鞋,俱都在那魔头的神秘力量下粉身碎骨,驾鹤西去啦!

  

   我一时惊愕,转而又出离地恼火起来:“你这家伙!你要杀我也就罢了,做什么一直盯着我瞧!现在可好,还把我的衣服都弄坏了!你赔我!那可是定做的!要七个金币呢!”

  

   这话一出口,我才后悔起来:那女魔头不知深浅,看模样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我方才大逞口舌之快,说不定惹恼了她,这下真要纳我命来,那可如何是好?

  

   我虽然上无老、下无小,孑然一身无甚牵挂,可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我想找到老师问她为什么要狠心将我抛下,也想多多见识大陆的繁华盛景,想吃些各地的美食、了解些各种奇闻轶事,想找个爱我的意中人......

  

   死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旧遗迹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还要曝尸荒野,才不要呢!

  

   说什么也得想办法活着!至少不能把尸体烂在这坑里!这么想着,我心一横,立马苦着脸哀哀叫道:“我的好姐姐,你就算要杀我,能不能也请听听我的遗言啊?”

  

   “什么遗言?”那人似乎是觉得有趣,颇有些好笑地瞧着我。

  

   我想着那话说出来会不会太没出息了点,在心里也做了好一番斗争,才支支吾吾开口:“求你..至少帮我把尸体捎带出去,一把火将我烧了...好让我死后也能到处走走......”

  

   说到后面,竟然还触景生情,掉下几滴泪来。

  

   我怎么这般多愁善感了?嗨,好丢人哇..死得也这么难看,纱奈子你真是丢人到家了!

  

   那女人嗤笑:“什么死后到处走走,死了便是死了,烧成了灰想来是死透了,再没什么别的了,还说什么到处走走?”

  

   “而且,你就那么肯定,我要杀你?”她指尖轻叩鎏金扶手,血色的月光投在她苍白的肌肤上,更添了些病态的美。

  

   不过我已无心去看,心中早就大喜过望。

  

   “你..你不杀我?”我瞧着她,劫后余生,胸中激动难耐,还有些不敢置信。

  

   看她杀那几个大叔可是下手毫不犹豫,只是一个照面间就横尸当场,我还以为这面前的女子是这遗迹里住着的上古杀神,能多挣扎这么一会儿都觉得是老天爷给我面子了。

  

   “我不杀你。”那魔头站起了身子,一步步踱到我面前来,伸出纤长的手抚上我的脸,语气柔软:“我怎会杀你呢...”

  

   她的手细腻温凉,触感光滑,这番开口说话的声音也软和极了,像是装在罐子里的蜜糖,一开盖子,便能闻到可使人轻飘飘的甜味来。

  

   只是那种令人想要自溺其中的错觉一闪即逝,这位美胜天仙的姐姐下一句话,便让我如坠寒泉——

  

   “我还要你,帮我诞下子嗣呢。”

  

   我的脑子嗡地一下,世界仿佛突然弃我而去,四周的一切都看不真切、听不清楚了,只剩下那句话回荡在空气中。

  

   诞下子嗣、诞下子嗣、诞下子嗣...

  

   眼前这位姐姐,难不成竟还是个带把的?

  

   我心道那也忒怪,忙打算推拒这个甚无礼的要求。

  

   世界再次将我拥入怀中,这下又能看清、听清了,我感受到她流连在我脸上的手尚未收回,那手掌被我焐得有了些常人的热度。

  

   而她依旧是那副表情,我现在明白她是想看我笑话,想来定是觉得我的种种反应有趣极了,是个堪用的好玩具。

  

   可我还是很在意方才那句话的虚实:“且不说我断不能同意那种耍流氓的要求,你、你一个女的,我也是女的,怎么诞、诞..诞那什么子嗣?”

  

   我是哽了半天,才把最后那个词儿含混吐出来的。对男女之事,我向来不甚明了,但姑且也是知羞的。

  

   我俩认识才不过半个时辰都不到,诞你个大头鬼啦!

  

   要不是顾忌我打不过她,硬要动手恐怕是自寻死路,我早就一巴掌扇她脸上了!

  

   明明看模样是个顶好看的姑娘,怎么、怎么一见面便耍流氓啊!?

  

   “我说能便能。”她丢下这话,那摸我脸的手动了动,忽地一把捏住了我的下颌:“你说我耍流氓,想来我该教教你和主人说话的态度才是。”

  

   我心说什么疯子,还你说能便能,既然这么不愿我说你耍流氓,那你倒是住口哇,做什么要教我说话的态度,什么主人的,真是乱七八糟!

  

   然而她似是心意已决,手上轻移,掌心已然抚上了我裸露出来的胸口,在上面揉捏起来。

  

   我大惊!

  

   “你无耻!”我多想甩个耳掴给她,却奈何如今身体受限,无论如何也是动不了的,只能任她鱼肉。

  

   我是又想蹬又想踹,身子却像是背叛了我,全然不给回应,只能一个劲地嚷嚷着“变态!下作!”之类的词。

  

   她的手在我两片小山丘上流连,好不快活,时不时还要拨弄一下顶端,带起一阵阵触电般的酥麻感,扰得我直想咬人。

  

   我当下放出狠话:“你这死变态!我一定要杀了你!”

  

   我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抱有如此猛烈的杀意,那恼火的情绪仿佛要将我的心撑裂了,此时此刻,我真真是想活撕了她。

  

   只要她这个戏法一解除,让我得以恢复行动能力,我就是拼了命也要伤她一二!

  

   这般想着,我对她她怒目而视,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她冷笑:“死了那条心吧,你远不是我的对手,记得许多年前,我还碰见过跟你使一样术法的家伙,她那招流水化形可比你的高明多了,却还是没能伤我分毫,就凭你,虽然我的实力大不如前,可要杀你多少回都是不费力的。”

  

   她说完,又自顾自地摆弄我的小胸脯,还煞有其事地说道:“你这身子好得很,就是这儿小了些,不够给人形的小家伙喂奶喝。”

  

   我心说你还没完了是吧,心里愤懑不已的同时大喊道:“你给我个痛快罢!”

  

   “什么痛快?”她笑。

  

   “士可杀,不可辱!”我使劲拿眼刀剜她,要是眼神能杀人,这家伙一定死了几百次了。

  

   “好。”她拍手叫道:“好极了,我这就给你个痛快。”

  

   只见她身后触手攒动,忽地从里面冒出来一个很不寻常的家伙来。

  

   那东西和其他触手明显不同,虽然都是莹白滑嫩的模样,却不似那些一指粗细的可爱货色,那东西足足有三指宽!

  

   更别说它尖头形状怪异,看起来颇为狰狞了,我一见到那家伙,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这、这..你不、不要过来啊!”我嚷嚷着,试图让她改变主意,放过我这个可怜娃:“求你了,我还知道比我姿色好的,你放了我、我领你去找别人。。我、我。。按大陆法算,我还没成年呢,姐姐你放了我好不好。。。”

  

   她对我的求饶嗤之以鼻:“方才不是叫得很欢吗,怎么一上真家伙,这么怕了?”

  

   “放心,不疼的。”

  

   我心说姑奶奶你骗鬼呢,那么大一个玩意,就算是扎个针都痛那么厉害,你上这玩意,不是存心要我生不如死吗...

  

   那恶龙缓缓靠近,与我相隔已经不过半米了。

  

   “求你了..我真的什么都听你的了,半句怨言都不再有了,好姐姐,你就饶了我这一次罢....”我哀哀叫着,连眼泪吓出来都不顾了,要是能不给这玩意捅,叫我做什么都是乐意的。

  

   她幽幽叹了口气。

  

   我以为她要放过我了,当下大喜,要不是被捆得太结实了,我是一定要连给她磕几个响头,以谢她大恩大德的。

  

   可我终究还是高兴早了。

  

   我道谢的话刚要出口,就在我嘴巴张开的某个瞬间,一道白影电闪而过!

  

   有什么黏糊糊滑腻腻的东西充满了我的口腔!

  

   那物事大得可怕,撑得我下巴都有些发酸了,通体梆硬梆硬的,却又有些像是血肉的质感,外面一层有点软嫩。

  

   再结合面前晃晃当当的莹白柱体,我立时意识到,自己嘴里含着的,恐怕是刚才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那东西!

  

   顿觉一阵反胃,随即而来的报复感让我想将那巨物一口咬断!

  

   可旁边幽幽响起的女声让我马上断了念头。

  

   “你要是敢咬,呵。”她一声冷哼,我嘴里的东西就开始动作了。

  

   起先缓慢的一抽一送,我还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顶多就是那柱头撞到口腔深处时,那种几乎压抑不住的呕吐欲望有点折磨人,可那忍忍也就过去了。

  

   真正难忍的是后面,随着她抽插频率的加快,以及时间的累积,我感觉一秒钟与我而言都是煎熬。

  

   那东西还在我嘴里来回捣弄,我只觉自己好像化成了一只缸子,她是捣酱的大杵,在我的内里肆意作乱,将好端端的水果搅碎成一团。

  

   那肉物起先是没什么味道的,后面却开始吞吐出来一些不知是什么的液体来,充斥着一股甜腥味,像是陆行鸟的生蛋液加糖搅拌后的味道,被我混着口水吞咽入腹。

  

   我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她对我毫不怜惜,像是对待物品般粗暴无礼,要是不把那些东西咽下去,说不定要被呛死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的脑袋开始有些昏昏沉沉的,也许是出于缺氧,又或许是别的原因。小腹里面也是滚热的,极渴望有凉丝丝的甘霖入腹。

  

   “嗯..给我..”我呢喃着开口,声音被那肉物粗暴地挤碎,揉进去了些破碎的呻吟声:“想要..嗯啊...好难受......”

  

   视线是模糊不清的,就连符文眼镜上的字符都蒙了层纱,瞧不真切。

  

   我这是..喝醉了吗?还是生..生病了...好热,到底是怎么样....

  

   “给我..”我抓住眼前凉丝丝软乎乎的东西,把全身都贴在它上面。

  

   “好棒嗯。。”我像是在沙漠里久经干旱的旅人,忽然发现了片绿洲,急得连忙抱住它,身体一个劲在上面磨蹭。

  

   “这样好舒服。。再多给我。。。”

  

   我贪婪地索取着,此刻这温凉的玉笋就是我最大的救赎,它能解我干渴,能解我酷暑,能使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慰。

  

   嘴里含着的笋尖儿忽然开始颤动,而后倏地喷出一大股凉丝丝的蜜液,直浇进我喉咙深处,流泻到我腹中。

  

   那液体甜中带着浓重的腥,我却甘之如饴地饱饮一番,还要乖顺地舔吮给我恩赐的玉笋尖尖。

  

   我恍惚间明白,这正是我一直找寻的..一直求而不得的。

  

   我加倍地想要它,渴望与它融为一体。

  

   我将它缓缓吐出,在它自我口中抽出的一瞬,我竟涌现出许多不舍,下意识地捉住了它。

  

   下腹滚热滚热,我觉得它就是祸根,一定要好好治治这个地儿才是。

  

   我握着珍贵的玉笋,往身下探去。

  

   两腿之间早已一片泥泞,那有些发烫的毒水流得我腿根到处都是,我一手小心地捧着笋尖,往那些沾了火毒的皮肤上蹭。

  

   “这个..好厉害...”

  

   这玉笋当真神奇,所到之处俱都凉哇哇的,我宝贝地抓着它亲了两口,心中坚定了用它来消去我腹中那团烈火的想法。

  

   只是它甫一进去时,痛楚立时让我打了个哆嗦。

  

   我下意识想将它扯出来,又一思索还是作罢,我努力给自己加油鼓劲,拔毒哪有不疼的,还是且忍着点,一会儿就好了。

  

   而后就简单多了,我抓着它上上下下,在我体内来回动作,每每顶至深处,我都觉得一阵舒爽,让我欲罢不能。

  

   只是无论我怎么用力地往里面顶,于腹中烧着的那团火而言,似乎都只是隔靴搔痒罢了,我苦于不能将问题彻底解决,有些气恼。

  

   蓦地,我回想起先前,吞咽那玉笋中津液的事情来,把那东西灌到里面去的话,应该就可以了罢?

  

   我正思索间,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会儿,忽然察觉到这玉笋竟是会自己动的,且还愈发地快了起来,我被它捣弄得呻吟连连,只能喘着粗气,一边婉转哀鸣着,一边哀求它慢些。

  

   这么一折腾,我可再没半点力气了,只能随着它的动作来回摇摆,一颗心浮起又沉下。

  

   朦朦胧胧中,我听见有人问我“在里面还是外面?”

  

   我一想这玉笋津液当是宝贵至极,自是要在里面的,又能解我毒来又不至于浪费,实在是妙极了,当下便连连叫唤——

  

   “里面、在里面嗯,快射给我罢,里面好难受、想要...”

  

   紧跟着,那笋尖儿颤了颤,我晓得那是它的津液即将喷薄而出的前奏,立时便兴奋地夹紧了臀,用大腿根缠着它碾磨。

  

   只听得一声长叹,生命的洪流霎时灌入我的身体,清凉的液体将我的小腹团团包裹,在里面来回激荡。

  

   意识混沌之间,我仿佛见到浪打礁石,瞧到鱼跃龙门。感怀自然之伟力的同时,也不禁感到一阵满足,就此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我见到一个美极了的姐姐,我同她翻云覆雨,期间于她身下婉转娇吟,不足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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