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致福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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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4,会冷吗?”

   “啊……有点吧。但是……指挥官,人形不会怕冷,您应该知道的……吧。”

   AN94忽地感到自己双肩被盖上了一件衣服。

   “已经深冬了,明知冷还穿这么少……”指挥官轻拈起自己披在AN94肩上风衣的衣领,将敞开的黑色领口朝内拢了几分,“我可不忍心看你打寒颤啊。”

   零下十几的温度,风中的每次吐息都像煮沸后的水不断跃腾出的朦胧热气,白雾在空中均数结成了细霜,张口说话都像被套上了一层雪色的滤镜,湿潮的唇舌在这滤镜的渲染下也显得格外红润……

   “……抱歉,我只是想做些关心,虽然这样是有些突兀……”

   “不,没有,我只是……”

   看得太入神了……

   短期休假不管对两人中的任意一个都是弥足珍贵的奢侈品,更不要说整整两天了。

   “哈哈,每次和94在一起,我就没法控制好自己啊……”大概是因为看见AN94对自己的关心未作答复,指挥官一时有些沮丧,不过当两人再一次四目相对的时刻,一切忐忑凹凸便都会被这炽热的目光融化,最后全数转为爱恋的强效助剂。

   “能与指挥官一起休假,我很高兴。但是……为什么您会选择来这里呢?”

   “在黄区休假,您的安全我还是有些担心……”

   “没事,乌克兰的话,ELID污染指数很淡,而且离S09的基地又不远,有时多出来转转或许也不差。”他那宽大的手轻轻抚在了AN94细嫩的上颈处,拇指在她白皙的颚颊细细摩挲着,“和94一同旅行,我实在做不到不去期待啊。”

   因为想将脸对着指挥官,她的下巴略略朝上方翘起,每一个毛孔都仿佛贪婪地感拭着对方宠溺的轻抚,尽管皮肤的搔痒难免会使她哈颤,但她完全不会因此而产生一丝反感:“嗯……我也是很期待呢……”

   “哈……”他叹了口气,大概是因为内心已经满足,“冷得实在有些难耐啊,还是赶紧回车上吧。”

   “嗯……”看着指挥官离去的手,AN94依依有些不舍,但一想这样的机会还多,便也轻声答应,快步跟上了指挥官的去势。

   两人一同坐上了租来不久的吉普车,这才感到释然许多,指挥官略吸了声因气温而微微泛红的鼻子,便迫不可待地拨开了暖气的按钮:“……哦,还有这个……”——以及座椅加热。

   “啊……看来租辆泥瓦是个很明智的选择……”

   不过即使指挥官不亲自指出这一点,AN94也已经被扑面而来的暖风与从背后包裹住自己双肩的热量烘得像一只暖炉旁的小猫,整个心智图层仿佛都染成了太阳一般的橙红色。

   不过这种温度再加上满身的棉衣就显得有些多余了,感受到闷热的指挥官便接着脱下了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衣物,将它们尽数堆在了后排的沙发上。AN94正打算揭掉手套,一看见指挥官毛躁的行为,不由得唠叨了一句:“指挥官……您可不能这么邋遢啊。”

   听了AN94的话语,指挥官却悻悻地笑了,面上带着几分欣慰地看向了AN94的双眼:“……94,你真的变了许多呢。”

   “啊……和您来之前,AK12也是这么同我说的。”

   “哈哈,12总是比我观察的更进一步啊,但是这也很正常。”

   AN94脱掉了手套,她那对纤细的玉手早已被闷出了一层薄汗,但当汗液一接触到车内干燥的空气,没几秒便溶解在了毛孔中,只皮肤剩下几许无所适从的粘稠。

   她略弯脊背,打开了自己膝盖之前的手套箱,刚想将脱下的手套放入其中,却意料之外地在其中层层叠叠的操作说明书间发现了一个精致的小盒。

   她本想拿出那小盒一看究竟,可当她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那小盒表面细腻的绒布时,她的内心忽地闪过一个大胆但在此时又显得相当合理的猜测——

   大概是誓约烙印……

   但是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

   知道了自己即将被求婚的事实,她却丝毫没有像一个思春的女孩般满脸涨得潮红,而仅仅是默默关上了自己眼前这个承载着整三天旅程最终归途的手套箱。

   她转过头,注视着面前那不知在之后三天中的哪一秒会向自己求婚的男人,忐忑的揣测着可能的一切情况——会是什么时候呢?

   “94?怎么了吗?”不出意外的,指挥官被AN94这奇怪的目光吸引了注意,将眼神忽地转向了她,惹得她内心晃起一阵不安。

   “不,没什么,只是想看看您的脸。”

   尽管只是听了AN94一时的应付之语,他的羞怯竟立形于色:“在这之后,94看我的机会还有的是,也不用这么着急……”

   拧动车钥匙,伴随着轻微的隆隆声,挡风玻璃外的发动机盖前同样冒出了徐徐水汽:“旅程可才刚要开始啊。”

   面前的男人昂起胸膛,直视向挡风玻璃外的前方,粗糙的手臂直直握紧胶黑色的方向盘,脸上满盈着对前程的美好期许。她平和地注视着这幅阳光明媚的画面,秀欣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朝上勾起了几分,她无比庆幸这样的画面,就如同与他的每一次见面,无不令她怦然。

   只是这一次,她会把握住,牢牢地把握住,一定。

   车子冒着暖焐的热气启动了,厚重的车轮在零碎的积雪中滚转,不时将沾了泥的雪块飞溅在挡泥板……

  

   太阳缓缓落下了地平线,引擎声最终在一座断桥前停下,那是一座巨大的断桥,连起来可能得有个一两公里长,而在横在它身下的河道更是遥遥望不见边,但时值深冬,早已过了河水还能够潺潺流动的季节,放眼望去,河面尽数是灰白色的冰层,踏在上面甚至都感受不到一点摇浮:“这里必定就是第聂伯河了吧……看起来很牢固,应该会是个钓鱼的好地方。”

   冰面上的男人略带兴奋地拿起一个半身长的钻子,朝着正脚下的冰上一顶,费劲拧了半晌,等那钻下去的洞中“咕咚”一声冒出不少碎冰,便象征着冰面已经被他凿穿了。

   他转过身子看向了岸上车旁的AN94,招招手又喊了两声:“94!来吧,这很安全!”

   听见指挥官的呼唤,AN94这一刻竟不自知地小跑了起来,但是她大概察觉到自己的跑姿太过于洒脱,于是装着以前从AK12那里道听途说来的“淑女”气质,稍稍放慢了几分节奏,从容地坐在了刚在冰洞前落座的指挥官肩头边。

   “幸好想着带了一根钓竿,鱼饵的话随便找个肉干凑活也罢。”他的兴奋此时有些收敛不住。不过大概是定理吧,这种兴奋在每一个男性心中就好像永远都占着那么一小块地方,哪怕因为岁月的推移被冷落,它却还是会在某一个不起眼的时刻释放,把这个平日再显成熟的男性变成一个有效期只有几分钟的幼稚鬼。

   在极短的时间,指挥官安顿好了钓竿,把鱼线稳稳地掷在冰层下后,他躁动的内心才逐渐变得平静下来,得以注意坐在身旁的AN94:“啊,94你坐在冰面上会冷吧?”

   “嗯……?”还未等AN94回应,男人温暖的臂膀便已搂上了她的肩头:

   “贴近一些吧,这样就不会冷了。”

   AN94抬起头,没有说话,只是静默着看向指挥官略略红糙的双腮,蜷缩起双腿往里又靠拢了几分……

   他在等待。等待冰层之下某条觅食的鱼咬起勾饵,又或者在等待阳光沉下山岗,也是冬夜的降临,而无不例外的是,他在等待着一个时机……

   “哦!上钩了!”只见低垂的鱼线在一阵涟漪之中忽然绷紧,男人赶忙匆匆收线,将细长的钓鱼竿夹在胳肢之间,整个腰身朝后方仰去,使出浑身解数要将鱼竿对面的对手给勾上来。AN94本以为这会是一场艰苦的搏斗,结果出乎意料得不过十几秒便解决了事端,不过,握着鱼竿的可是指挥官,她便也不再惊奇。

   “呜呼,是条鲈鱼啊,看样子应该是梭鲈。”

   指挥官拎起白色的鱼线,上面还挂着一条正在疯狂挣扎着的灰背银腹大鱼,目测大约也得有两个手掌的长度了,“真不错啊,用它熬个汤好了……”

   他把那鱼紧紧摁在脚下的冰层,又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熟练干脆地将刀尖插进了那条鱼的右腮缝中,刚才还在活蹦乱跳的鱼还没等两秒就失掉了生气,像泄气的青蛙一般不再挣扎。

   随后刮掉鱼鳞,划开鱼腹,用小刀捅进开口中搅了一搅,便可掏出一溜血腥的内脏,不过用鱼内脏炖汤不怎么像个好选择,于是他随手就将那坨血肉扔进了身前漆黑的冰洞里。

   AN94在一旁无声地坐着,双腿并拢着盘在身下,观察着指挥官的每个动作,身态甚至几分像个洗耳恭听的学生。

   大概是因为一天的寒冷吧,她的素体也已经需要补充一些养分了……这种感觉对人类来说,似乎是“饥饿”?

   她眼前一晃,这才反应过来,面前居然生起了火,连铁锅都已经架上了……

   看来“饥饿”还是很致命的啊……居然能使自己的心智如此恍惚……

   男人将切成几大块的鱼肉一股脑倒进了铁锅,又从包中拿出一瓶纯净水灌了进去:“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等待了……”

   指挥官轻松地拍了拍双手,目睹眼前的锅上冒出的白烟袅袅地升上黑紫色的傍晚夜空:“……美好的幻想。”

   “这样的场景如果喝上一瓶真是不胜惬意吧。”

   像意识的本能,AN94也同他一起抬起了头,看向那飘散的烟雾:“那指挥官为什么不带上一瓶酒呢?AK12她也曾对我说过,一些合理的欲望理应被满足。”

   他只是沉默,这很罕见,仅仅是对于AN94来说的话。

   “……抱歉,我说错话了吧。”

   他依旧沉默,只不过这一次摇了摇头,幅度很小:“天在看着呢。”

   “天?您的意思是……上帝?”

   “或许吧。”

  

   黄区寂静的夜,结冻的河道上本应廖无一音,此时却回荡着水沸的咕噜声,等候了良久的男人略有迫不及待地呷了一口锅内已经被炖煮成了浓白色的鱼汤,这才放下心来将鱼汤盛进自带的铁碗中。而值得注意的是,盛的两碗中,第一碗明显要多了不少肉,于是这一碗汤也毫不意外地落在了AN94的手中。

   “指挥官,您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她不是一个较真的人,对自己的上司,不必要的话语,她向来不会多问哪怕一句。

   “真要说的话……”指挥官笑了一声,AN94看见他的眉眼朝下低望,估计是有所隐瞒,“……汤都有些凉了,快喝吧,94。”

   于是她没再多问,只是双手捧起手中滚热的铁碗,将薄薄的碗壁送在了唇边。

   “这就是生活啊。”

   一口温暖的鱼汤流下喉管,AN94的脸颊微微被熏热。人形的味觉本不是必要,她不知道怎样的味道才算是鲜美,焦糊的土豆和珍稀的海味在她看来并无二致。

   但心智不会骗人,这碗没有加一点调料的鱼汤,却比世上任何昂贵的宴席都要美味。

   “……生活?”

   “疑问变多了啊……”

   “啊……抱歉……”

   “不,我在为你高兴。”

   “……?”

   “生活,其实并不难理解——”

  

   “生活是极大的喜悦,而不是含泪的驯顺。”

  

   他在笑,手捧着鱼汤,边说边笑着,笑得前所未有得灿烂。

   她好像也笑了,不过她并没有在意是否笑出了声,他也没有,两人只是一同笑着,直到铁锅里什么也不剩。

  

   夜色沉了,天空渐渐褪去了颜色,两人相伴的影子也渐渐遁入夜色。男人还未睡,独自一人坐在一根粗壮的断木上,手边搁着上满了子弹的步枪,不过没有上膛。他静静注视着黑暗中每一圈黑影,四周没有一点社会的气息,目光所及最明显的便是远处山丘顶端的那个雕塑。那雕塑的形象大概是个女人,昂首站着,一手持着盾,一手举着剑,其余他望不清楚。

   “嗯……?指挥官……抱歉,我睡着了。”或许是因为篝火过于耀眼,AN94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也打断了他的思绪。

   “吵醒你了吗……”

   “不,不会……我来守夜吧。”她揉揉眼,略微吃力地睁开朦胧的眼皮,刚想坐起身,却被身前的指挥官阻止了。

   “好好睡吧。”他将手指轻轻搭在AN94翘起的细肩上,AN94也未说什么,深情地凝了眼前男人高大的身躯几秒便安心地合上了眼睛。

   相比于关心,这对他来说这趋近于是一种报答,尽管微不足道。

   他释怀地合上了眼睛,虽然这不是一个负责守夜的人该做的事。此时传进耳朵的,也只剩下了篝火中木屑蹦跳的声音,以及身旁AN94安然的吐息声——这或许就是他生命中最宁静的一刻。

  

   Saddles converging in my mind

   楚静在我心间聚集

   All of the love I\\u0027ve left behind

   抛在脑后的所有爱

   Drifting into cloudy skies

   飘飘荡荡浮入云间

   Getting lost behind your own eyes

   浮浮沉沉在你眼睑

   But now my dreams they come alive

   不切之梦无故成活

   With your kisses I remember

   俱因忆中所欲温吻

   All those lonely lonely nights

   悉数夜晚无不孤身

   We got cold out in a rain

   同情一齐滂沱落哽

   Was a love a work of art

   何尝爱情非为绝品

   Before the painting fell apart

   细吟却觉四散有憾

   What was that I heard you say

   其时所言闻君之语

   It\\u0027s just the darkness of the day

   仅止天末漫漫长夜

   ……

   歌声仿佛是本能一般自他的唇间淌出,因害怕歌声吵醒AN94,他故意将嗓门压低了许多。他略眯起眼,观察着AN94每一次的呼吸——一个沉睡的美人,侧躺在应急折叠成床垫的睡袋之上,银灰色的丽发微微有些糟乱,却在篝火的辉光下显出闪耀的金色。

   他的手在不自知间搁在了身旁,也是AN94手指所及之处。

   这是第一次,心意相通的对方在毫无防备之时相处。无瑕的脸蛋,像平常一样绷直的嘴角,以及紧闭着的双眼。他甚至不用想象,就能隐约窥见那盖在眼皮之下的晶莹蓝珠……

   的确的,他眯起双眼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疲惫。

   他停下了歌唱,这首宁静的歌曲也变得像极了儿时睡前的童谣。

   向着梦境临行之际,他莫名感觉手指之间拂过阵阵温暖的触感,耳畔也响起孩童般的嘟囔……

   “嗯……”AN94在睡梦中握紧了他的手……

   意识逐渐开始恍惚——十指相扣的瞬间,天空与他的距离便不再遥远。

  

   ——

   “玩得开心吗?”

   “……没什么别的,就是想确认一下94你尽兴了没有。”

   两天的时间说快不快,说短也不短。

   他们漫无目的地走着,周围是望不到边缘的原野,枯黄的草地上还盖着几层为来得及融化的白雪:“自然。”

   “这样啊,那我就可以放心了。先在这四处看看吧。”

   AN94当定是过了尽兴的两天,与指挥官独处的时间,她无比珍惜,也丝毫不吝啬的会挥洒干净。昨晚也是同样,这或为她整个人生中最渡过浪漫的一晚,但她却始终有一件事情无法释怀——

   那就是指挥官的求婚。

   想到这里,AN94有些惋惜起来。

   迄今为止一天一夜,每个小时,每一分钟,甚至每秒她都在猜疑着指挥官是否会单膝跪地,给予自己一生中唯一一次能够为对方献出自身的机会。

   但,说不定那个盒子只是装了些别的东西呢?自己的期待也不过成了泡影而已……

   “啊……”

   居然下起了雪,不过在这种气温下倒也不显得奇怪……

   “找个地方先避一避吧。”小指盖大小的雪点纷纷洒落在AN94灰银色的秀发,却转瞬从冬季的纯白化为了明水。如果不出预料的话,只等几分钟,她的头皮变会被融雪浸得透湿。

   未等AN94作什么反应,她的头顶便已被笼罩在了指挥官毛躁的风衣之下,僵硬的左手也被另一种陌生的温度所包裹。

   抬头寻去,脸颊竟不偏不倚的撞上了指挥官坚实的胸膛,那儿的感觉正如自己手中所感受到的一模一样——一种粗糙而又炽热的触感,细想却还有几分熟悉,只是她记不清究竟自己是何时何处有了这种感觉。

   AN94控制不住地用自己纤细的皮肤吸吮着这求之不得的实感,脚下也随着指挥官焦急的步伐一同找到了附近一间可用庇护处。

   那是一个相当巨大的仓库……说是机库都不为过,通体都覆盖着一层不锈钢般的金属,但是因为长久的废弃,早已经从银白色变成了暗淡的灰色。

   因为没有房檐,仓库又无法进入,他们只能在一处很有限的卷帘门下方落脚:“姑且……就在这儿了吧。”

   那凸出的卷帘门不过只可遮住几方寸的天空,两人自然得不到足够的空间放松下来;指挥官理所当然地护在了靠外侧的一方,双臂分别支撑在AN94倚着墙壁的头部两旁,但他魁梧的身高也让他得以将头部从AN94的上方俯下,体态也成了俯身之状。

   AN94就这样缩在指挥官的身下,无所适从的双手本想贴在身侧,却不自知地环抱在了指挥官的脊背。她的身形在女性中本不算得上体贴,但是此时此刻在指挥官的面前甚至会显得有些娇小,潮湿的头皮轻易便能感受到来自上空那不断传来的闷热蒸汽——也就是指挥官的喘息。

   依旧是熟悉的温度。

   合上双眼,她将注意力尽数都放在了面前,就像感受他的脉动时一样感受着头顶的温薰,甚至未曾察觉自身的喘息声逐渐变得比对方都要急促。

   雪越下越大,雪花的大小也从小指盖蓄得如鹅毛一般大。天空中霜冻的灰云越蓄越多,始终不停像焦炭似的燃烧着自己,才能降下这凛冽白雪。

   “指挥……”AN94方想主动作些关心,因寒冷而变得敏感的鼻头却忽地有些不争气:“哈啾——”

   意识到身为少女的失态,AN94急忙吸了吸鼻腔,方才环绕在指挥官身后的双手也收了回来,忐忑的遮在敷了一层雪水的面上,试图挽回几分自己的矜持:“抱歉……”

   看着AN94的脸颊向外偏转,迟迟没有直视自己的样子,指挥官最终还是未能控制住自己的笑容:“94,你搞得我就要化掉了啊……”

   “……?”

   突如其来的挑逗令AN94很是惊讶,而在这惊讶之中,她游离的视线也与指挥官神情的目光在一瞬间重新交合。

   “哈哈哈,抱歉,我一直不擅长说这些蹩脚的东西,尴尬的话,便当我没说吧。”

   见到AN94惊讶的样子,指挥官大概是反应过来自己的话语可能不大恰当,尽管嘴上还在不停地笑着,心里却是截然不同地感到了一丝惶恐。

   估计是想缓解一下这不便的气氛,他悄悄握住了AN94冰冷而纤细的手腕,将她的两只手都揣在了自己腰部外衣与毛衣之间的缝隙间:“冷的话,这里会暖和一些呢。”

   本以为AN94会做出些排异的举动,但她不但未有像指挥官意料中的一样,反而亲昵地拥进了他温暖的胸怀中,红润的面庞也紧贴在他领口与脖间的交界处;毛衣的质感总是令人刺挠,但是每当她触碰到对方那温暖的皮肤时,一切不和便都会和谐地舒展开来。

   “啊,怎么突然……”

   “如果真的融化了,像我这样冰冷的人也会再使指挥官冻回原样的吧。”

   “哈哈,天,94也学会开玩笑了啊……”

   AN94没有说什么,只是越加收拢了环抱着指挥官的双手,将自己白嫩的脸部朝着男人的胸脯愈发贴紧,甚至脸颊都因为压力而略略被挤得变了形。

   “撒娇这种事……真不符合你的形象……”

   男人轻抚着AN94的头皮,将下巴紧靠在她的额上,于是他的鼻尖便也陷进了她柔顺的发中。她的发梢散着一种独特的清香,这种清香只属于她,尽管他对这气息在熟悉不过,日日都可以或多或少地闻见,但像今天这样浓郁的气息还是头一回……

   如果说用花来形容的话,她的味道就好像风信子,倒不如说她就是他的风信子,一颗纯白色的风信子,他只是在生命中某个颓唐的时刻闻过一次,那涓涓芳香已然成了刻骨铭心,甚至即使在某个寂寞的夜晚闻不见她,却依旧会执拗般地将各种不相干的事拐个弯想成她的样子,愚蠢,但是他未曾后悔。

   像增殖的细胞,屋檐落上的雪点越积越多,最终达到了极限,雪崩般落下,洒在AN94的手背,也尽数拍打在男人弓起的后背,还有几粒雪块漏进了他的领口,惹得一阵冰颤:“呼——”

   “指挥官!”

   “没事,没事。”

   “您在说什么呢,这样一定会着凉的啊。”AN94抬起头,虽然表情还是如常地素瘫,但在指挥官看来竟多了几分年上的姿色,也可以说是越发成熟了。

   “这种事情……”他本想说些抵赖的话,但前几个音节刚脱出口,他却忽地像是被鬼神附身了一样,脸上着迷似的盯着面前的AN94:“……”

   “……指挥官?”

   她的眼睛,除了蓝色的珠光,框着的究竟是什么?

  

   大概与他殊途同归罢。

  

   那里面框着的,不是冬日的白雪,不是心中的杂念,世间一切的一切此时似乎都变成了无关紧要的装点。

  

   除去对方,什么都没了意义。

  

   “94。”

  

   不知何时,两人的面庞已是无限地贴近。

  

   “可以吗?”

  

   “嗯……”

  

   在不知算不算默许的默许之后,她闭合了双眼,唇间霎时涌进了咸涩与湿润的潮汐。起首只是唇边与唇上感到些些温潮,但男人定是不打算就此止步,用舌头微微舐了舐她的下唇右侧,见她并未作任何抵触,方才肯展开手脚,朝着巧嘴深处呵护般地探去。撬开雪白的牙齿,他甚至感受到对方口中唾液的芳香自嘴中逆流而上,直到灌入鼻腔。

   尽管技巧笨拙,但AN94也甚是努力地在自己口腔内摆动着嫩舌,只是这些努力更像是一通胡乱的挣扎,对方陌生的舌头仅仅一次轻挑便将她折服,任由对方与自己交换着滚热的唾液,温和地为自己滑湿的上颚按摩……

   虽然这场激烈的热吻却仿佛并未让男人满足,但他还是选择边吻着,边将双手绕过AN94正拥抱着自己的臂膀,悄悄将它们抵在她双乳的两侧,小心翼翼地微使几分力气,才好不容易让AN94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的唇齿。

   “哈啊……指挥官?”面前这个脸颊涨得通红的女孩似乎对男人的动作感到很是奇怪,不过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原因。

   “只有到了这种时候……我才能放心地这样说啊……”

   男人喘着粗气,却突然像个临行的骑士一般直起身子,注视爱人的眼睛也闪烁起了前所未有的坚毅之光:“94。”

   “你知道……我为什么如此爱你吗。”

   “……为什么?”

   男人紧闭着嘴,稍稍眯起眼帘,摇了摇头。

   “我也说不出来。”

   但他却是微笑着说出这句话的。

   “坦白地说,从我们相遇的那时起,我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冲动……一种无法抵触的冲动。”

   “我或许真的对爱情只是一知半解——但我知道,你就是我不爱别人的理由。”

  

   如常,怦然。

  

   “宿命论我向来不推崇,但她此时此刻就悬在我的眼前,我还怎么去忤逆呢?”

  

   世间所欲之物,顿时不复其值。

  

   “我真是太蠢了。”

  

   他苦笑似的,从内袋摸出了一颗戒指,没有放在任何盒子中,自然也没有放在她所预想的那个盒子中。

  

   就像受洗一般庄重。他不再犹豫。

  

   “战术人形AN-94,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是你的上司,你的指挥官,更不可能是你的所有者……”

  

   流泪了吗?会吗?

  

   “从今以后……从今……以后。”

  

   热泪难止。

  

   “我将向你献出我的一切……”

  

   诚如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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